“苏御史,咱们天涯阁去?原本中午就订好的筵席,如今已重做了。”麦铁杖看着苏游有些魂不守舍的,原本也不想打搅他,可赵信带着一千多兄弟正眼巴巴地盯着他们呢。
苏游点了点头,却对麦铁杖道,“这样,你让赵郡丞先把银钱押回府库,咱两再在这待一会。”
“这有什么好待的?”麦铁杖心中这么想,口中却应了声喏,随即把苏游的话传给了赵信,另外还补充了一句,“今天兄弟们都辛苦了,加餐。”
赵信自是领命而去,而后那些军士们便一时欢呼起来,他们显然是听了赵信传达的“加餐”二字。
苏游站在张氏船行的非虚中半天不发一语,麦铁杖走向他,倒有些不自然起来。
终究还是麦铁杖的耐心不如苏游,忍不住道,“天一黑就冷,要不咱们回城?”
苏游点了点头,却忽然道,“麦使君,我总觉得你我一见如故,不如以兄弟相称如何?”
“这.......”麦铁杖立马无语,苏游之言显然毫没来头,你见我是否一见如故先不说,我见你可是老鼠见猫啊,再说了,你是名满天下的文士,我是人人皆知的文盲,你我能尿到一壶去?
虽然心中难以认同苏游之语,但在上官面前,麦铁杖还是表现得诚惶诚恐地,“苏御史折煞下官了,这万万不可。”
苏游却摆手道,“有何不可的?古人说志同道合,你我都是一心一意为陛下办事,这点不用多说吧?”
麦铁杖辩不过苏游,只好告饶道,“苏御史说的是,既然苏御史如此辙节,那老哥就当仁不让了。”
苏游顿时喜上眉梢,点头道,“这就对了嘛,刚才苏游要认你这个兄弟,其实是有些难为情的话不知如何开口才好。
麦铁杖恍然大悟,心想,读书人就是狡诈,折节什么的只不过是挖坑等人跳罢了。
不过,麦铁杖既然知道自己入了苏游的坑,也就无所谓地说道,“做兄弟的......哎,有话你就直说罢。”
苏游笑了笑,问道,“不知道麦大哥对我下江南有什么看法?或者说,打算怎么安排我?”
麦铁杖眉头一皱,又信誓旦旦地说道,“你是在扬州常驻吗?我以为你这东南经略使是到处巡游的;你若是打算在扬州常驻,那没说的,你住郡衙,我搬驿站去。”
“这成了鸠占鹊巢了,不妥不妥。”苏游大摇其头,摆着手道。
“那我倒不知怎么安排了。”麦铁杖听了苏游自语,心中平静下来,却也感觉为难。
“我中午在郡衙的时候不是说我来的一个目的是在扬州开设榷场吗?现在我郑重宣布,我要榷场开在这个码头上,而我的官府,便建在这里。”苏游说到最后,用手在码头上画了一个圈,满怀豪情地说道。
麦铁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,“你办公的地方就在这?那早晚回城回城,很耽误时间啊。”
苏游自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,这个时代的人也有时间观念吗?他说的不过是安全问题罢了,于是笑道,“没事,陛下到时回给我派三百护卫过来,在城外住没什么问题。”
“这.......我记得刚才贤弟好像说的是难以启齿的话,但这话对我来说似乎还是好消息来的。”麦铁杖听了苏游的保证,也就不为他担忧了;反正就算苏游出了事,那也是陛下派兵不利,更自己倒没什么直接关系。
“说起来这事对我来说是大事,但对麦大哥来说恐怕也不值一提了。”苏游说着话,挽过麦铁杖的手臂,两人走出了瓦砾堆,
麦铁杖感觉有些不自然,又难免被苏游吊了胃口,只得问道,“请贤弟直言。”
“我希望大哥能在未来的一个月,帮我把码头和官衙建立起来。”苏游有些难为情地说道。
麦铁杖爽朗一笑,无所谓地说道,“就这事?这也叫事?放心,今晚我便把郡衙挪出来让给兄弟住,你这衙门一天没建好,我就住一年驿馆。”
“不是说了吗?我是不会做出鸠占鹊巢之事的;再说了,我也就在扬州呆几天。”
“就呆几天?那过完年你要去哪?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过年就走,巡视一圈,二月开始正式上任。”苏游认真地答道。
麦铁杖轻松地笑了起来,“也是,新官上任没有在正月的。”
惯例,新官上任要避开正月,五月,九月三个月份。因为按阴阳五行的说法,这三个月属火,官员虽然为一方守牧,归根结底乃是皇帝的臣子,而‘臣’字古音读‘商’,商属金,而火又克金。所以要避开这三个月。
当然这种故弄玄虚,往往是为了隐藏真实的龌龊——实际上这几个月是收税的好时候,新任官得让离任官捞上最后一把,仅此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