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式老不痛快地盯了那厮一眼,抢我风头?
朱广大笑,亲热地搭着步度根的肩膀:“看到你,就如同看到你哥哥一样,他还好么?走走走,进去说。”
至堂上坐定,步度根倒局促了,说话也“官方”得很。不怪他,当初他见朱广时,魁头就已经要求他行跪拜大礼。彼时,朱广还只是小小“武猛从事”。如今,鸟枪换大炮,朱三已经是堂堂左将军督冀州事,而且打回幽州来了!
“行了。”朱将军打断了步度根问候关切的话,认真道“我跟你哥哥是什么交情,你最清楚。你是他弟,便如我弟一般,怎么倒生分了?”
朱三这个态度让步度根如沐春风,尽管出发时鲜卑王就告诉他“并州狼与我同生共死,情同手足,必对你另眼相看”,但一路南下所见所闻,让这位鲜卑小王不得不谨慎行事。毕竟,并州狼已经不是昔年在草原上干抢掠勾当的游侠了。
可,“朱大哥”一句暖心窝子的话,让他打消了种种疑虑和担忧。哪怕时过境迁,朱大哥,仍旧是那个豪气干云,重信义,轻生死的并州豪侠!
鲜卑小王感动了。
但,他的想法不能说“一厢情愿”,但也只能是“部分属实”。朱广算是一个重情义的人,然之所以如此待他,除了个人私谊之外,还有其他考量。
趁步度根感动得说不话之际,朱广关切着他草原上的小伙伴。详细询问了魁头的近况以及几年来鲜卑各部之间的关系。
结果,情况不太好。
魁头和步度根的祖父檀石槐,称得上一代雄主。其在位时,鲜卑统一而强大,所以才敢喊出“远胜匈奴”这种硬气话。
可檀石槐一死,他继任的儿子和连贪财好色,性情又急,导致东西两部鲜卑大有脱离弹汗山王庭之势。后来更倒霉了,谁不好惹,偏偏去惹“大汉最后的名将”,时任北地太守的皇甫嵩。结果,让人在北地郡射成了箭猪。
弹汗山群龙无首,和连的儿子骞曼年幼,逼得没办法,鲜卑人便把檀石槐的长子长孙魁头推了出来。
可此时的鲜卑已然乱了,甚至发生了中部首领慕容企图篡班夺权,加害魁头的事件。当时如果不是朱广恰好奉命出使,估计弹汗山王庭已经易主了。
慕容虽然被镇压下去,可东西两部鲜卑大人也看出了魁头领导的“王庭”只是徒有其表,外强中干。在朱广忙着“崛起”之时,魁头却在焦头烂额地应付东西两头对他王权威信的挑战。
综上所述,也就不难理解,为什么魁头一收到小伙伴打回幽州来的消息,便迫不及待地派遣自己的亲弟弟来到蓟城。
听完步度根的讲述,朱广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,只是叹息而已。
步度根见状,也不疑有他,带着几分抱怨的口吻道:“兄长闻听将军挥师北上,十分关切,此番派我来,便是想问问,如此大事,将军怎不提前打个招呼?也好叫我们助一臂之力。弹汗山虽然多事,但将军你要回幽州,旁的不敢说,出兵助战没有问题!”
朱广并不怀疑这个承诺,他相信如果自己开口,魁头至少也会像上次派轲比能率军,名为“护送”,实为“助战”一般。
摆了摆手,他诚恳道:“这个别怪我见外,我面临的局势相当复杂,很多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步度根听罢,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探究,反倒是问起对方接下来的打算。是一鼓作气消灭公孙瓒拿下幽州,还是……
朱广没有正面回答,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:“你们希望我怎么作?”
“那当然是夺取幽州!”步度根丝毫不掩饰。“抛开将军与我兄长私谊不说,将军是刘使君的继承者,若能坐领幽州,我们鲜卑人愿尽全力支持!将军面前不说假话,公孙瓒上来以后,宁城胡市已经不成样子了,这确实给弹汗山带来一些不便。”说到这里,他再次强调和重申了方才的话。“只要将军需要,只要弹汗山力所能及,我们一定尽全力支持!”
朱广当然知道步度根此来的用意并非只是单纯代表鲜卑王表明态度,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使命。
“感谢鲜卑王厚意,回去以后,请代我转告。于公,昔年我代表‘刘使君’与弹汗山王庭缔结了约定,我若取得幽州,自当奉行不渝;于私,鲜卑王与我相识多年,同过生死,共过患难,我很珍视这份情义。”
这话让步度根很受用。但胡人就是胡人,他们没有从对方话语里去解读“深意”的习惯,而是喜欢直白明确。“在下一定原话转达。”步度根认真道。“对了将军,鲜卑王本来要有一批良马赠送,但此番来得隐秘,不好张扬,所以只带了些土物特产,聊表心意,希望将军笑纳。礼虽轻,情义却重,愿贵我双方从今以后同进退,共荣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