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有重于泰山,亦有轻于鸿毛。鲁元觉得傅朔算重,却不知自己算轻还是算重。
他只一个心愿,待他死后,能化作她身边的一盏烛灯。她那样怕黑,少不得人陪伴,若是做一盏油灯,替她照亮,也算是不枉此生缘分;她亦畏寒,手脚总是发凉,怎么暖也暖不热,他化作的这一盏灯,必能令她暖和些,漫长的冬夜,约莫也没那么难熬了。
当年腊月,天雨大雪。鲁元弥留之际,只交待了婢子一句话——从此以后,你们的主人,便是她了。
傅辛崩殂这年的二月,流珠收到了鲁元的头一封信,却兀自生怨,怨她写的话语太过平常。之后的三月、五月,又各收了一封信,信中鲁元的语气都颇有些冷淡,惹得流珠不由暗恨道:这人在那常年积雪、天寒地冻的阎王山待久了,言辞间仿佛也沾了冰凌,冷成这副模样,实是教人心寒。
自五月廿五之后,流珠在鲁元余下的婢子的帮助下,逃出囚牢般的宫城。婢子想起鲁元所说,若是阮氏嫁做人妇,便不必再送信了,因此也不再给流珠送信。流珠心中怅然,等了许久,又问了几回,却是当真不曾收过鲁元寄来的信笺了。
这之后,鲁元生前遗留下的书信,一封也不曾递出去了。
萧奈意外发现那留驻宝鉴的前日夜里,二人合被而眠,欢好罢了之后,萧奈赤着上身,前去熄灯。他吹了几回那火苗,那灯焰却边闪躲着,边愈发炙烈起来。
萧奈暗中奇怪,嘟囔一声,拿起手边余着茶水的杯盏,倒扣了上去。
这一回,那盏灯终是,彻彻底底地熄了。
我有菩提灯,常照虚室内。痴风只不灭,业雨漂不坏。归向佛堂中,恐有一点在。
他对她的后来不知不晓,她对他的从前不明不白。
【鲁元番外终】